追寻有根的世界主义:从本土到风土,从历史中想像台湾文化的未来
有那麽一段时间,我们都相信我们的国家是山川壮丽、物产丰隆;有那麽一段时间,我们的目标是炎黄世胄,东亚称雄。
而台湾,不过是个暂时的落脚处,是座孤悬海外的蕞尔小岛。
可是随着反攻的希望日渐渺茫,从 1990 年代开始,台湾社会开始进入一段追求本土化的时代。在经历几十年的威权统治後,这个群岛国度开始迎接了政治的与经济的开放以及社会力的迸发。
然後,人们开始叩问自我认同的问题。
从历史与语言、从艺术到文学、从教育到公共论述,在各种力量的推动下,这块土地的价值被重新发掘出来。像是前文化部长郑丽君时常引用黑格尔的一段话:「这里就有玫瑰花,我们就在这里跳舞吧!」
是啊,这里就是我们的家。我们或许是小国小民,但我们可以是好国好民。
「经过这些年的努力,我们才逐渐领悟,原来边缘可以是中心,四周环海的岛屿,也可以有另一种拥抱世界的姿态,而大江大海与好山好水,可以是不同价值的选择,未必要是地位高下的区分。」
所以我们开始重新补课,找回那些被忽略的、被隐藏的、被遗忘的本土故事。
这份功课,直到今天,还在继续。
过去:封闭的本土化意识
曾经热热闹闹、沸沸扬扬的「本土化」运动,过程当中,也不是没有遭遇反对与批评。或者应该说,有很多的反对与批评。
在维基百科的「台湾本土化运动」条目之下,有个区块搜罗了批判本土化的论点,其中引用了香港媒体大亨黎智英的话。他说:
「台湾政客患了『大陆恐惧症』,对台湾稚嫩的民主没有信心,以致一头栽进本土意识里去;加以他们不肯放眼世界,结果便自我封闭在狭窄的本土意识里。……」
「政治封闭政策蒙蔽了民众的视野;在他们眼中,外面的世界充满威胁而不是到处都有机会。有了国际视野,民众非但不会再为本地意识所封闭,更会信心大增。台湾人要拿出信心和力量,而不是惶恐、怯懦地面对世界和中国。」
黎智英的话乍看是针对政治人物,但个中的逻辑,却与许多批评本土化的说法互相呼应,根据这种说法:本土化,好像必然是排他、狭隘、内向。
紧接而来的,往往就是批评台湾年轻一辈(特别是那些在本土化後出生的世代)缺乏国际观。
未来:连结世界,从本土到风土
这些批评未必有道理,不过显示出某种时代转变所引发的焦虑。
但经历几十年的努力後,我们不妨也反省本土化的台湾文化,下一步应该走向何方?
我的想法是,也许可以在「本土」之外,开始思考「风土」。
提到风土,很多人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是在饮食文化讨论中常见的概念,那是来自法文 terroir 的翻译,指的是一个地方的自然与人文因素,对於食物(比如红酒)的影响。
日本哲学家和辻哲郎,也曾写过一本名着,就叫做《风土》,谈的是生活在世界不同区域与环境的民族,如何发展出了不同的文化与思想。
但我所谓的风土,跟上面这种饮食地理学或哲学的概念不太一样。这里的风土,并非只是一个外文语汇的翻译。相反,我更希望能回到中文的语意当中,去打开我们对於「风/土」的想像。
什麽是风?
古代的汉语辞典《广雅》说:风,动也。
风是一种变动不居的力量,跟土的稳固正好形成了对比。
如果「本土」可能暗示着一个固定不变的文化本质,那麽「风土」提醒着我们:文化总是时时刻刻在变化的。像存在主义所说,存在先於定义,存在的意义是靠着人们去创造出来的。
台湾文化也是如此。如果有什麽东西叫做「台湾文化」,那它无法被化约为几个要素、几项不变的定义,而是这块土地上的人们,一代一代的传承、修正、再创作。
「只有没有历史的东西,才能被定义。」(尼采语)
台湾文化无法被定义,只能被理解。而且必须从历史来理解。
其次,风从四面八方而来。因此,「风土」相对於「本土」,是要在「本土」之外,加上在地与外在的互动。这些从各地来的风,总是在不断挑战、修正和补充我们所以为的台湾文化。
这意味着,我们要理解台湾的风土,必然必须带着历史的眼光(看见其中的变化),同时看见自我与他者的流动(而非只是差异)。
现在:打造有根的世界主义
从 2022 年的春天开始,我们又一次与实验教育机构 VIS 重新启动课程的合作,带领的高中生以 Discover Taipei 为主轴,重新认识他们日日在此生活的这座城市。
这门课程的设计,核心概念便是延续这个新的风土观:是在挖掘台北的历史,却也是看见台北的每个角落与世界的连结。
同样的风土观,也反映在我们其他的内容之中。比如,今年开始推出的带状内容「岛屿开箱」,每一篇文章都是由台湾的一个地点出发,讲的却是台湾与世界互动的故事。
藉由风土的概念,我们希望打破本土与世界的对立,呼唤一种有根的世界主义。本土,并不必然是排他、狭隘、内向。土能让我们往下紮根,风能让我们拍着翅膀向上飞翔。
邀请你跟我们一起,在天与地之间,在风与土之间,找到自己。
为破碎的世界重建脉络,从表面的议题挖掘深度,在虚实不分的年代里提供可以信赖的资讯,这是写给未来的历史,让你掌握另一种解读世界的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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